84歲的余光中受聘為北京大學駐校詩人
“我不認為詩歌被冷落了”
4月20日下午,細雨朦朧,北京大學英杰交流中心。
月光廳內,“詩與海峽:余光中、朱炳仁詩會系列活動”已開場15分鐘,座無虛席,走道兩旁也站滿了年輕朝氣的學子;月光廳外,不少無法擠入場的聽眾干脆直接駐足貼門聆聽,其中不乏白發蒼蒼的老者。
當天下午,84歲的余光中受聘為北京大學“駐校詩人”。
談駐校
老作家傳授三招兩式給年輕作家,年輕作家間接地啟示老作家
駐校作家,始于西方,不僅局限于詩人,也有不少小說家、戲劇家定期回歸象牙塔,幫助有志于走上文學之路的學子們進行創作。最著名的駐校詩人,莫過于美國詩人羅伯特·佛羅斯特。時年近90歲的老先生,曾受邀在肯尼迪總統的就職典禮上朗誦詩作,以彰顯美國精神。他可謂美國的桂冠詩人,“大牌”如斯,卻樂衷于在美國多所大學進行演講,時不時在校園里住上一段時間。
或許就在今年秋天,北大學子便能在未名湖畔偶遇余光中先生,他計劃在北大駐校一個月,其間演講3個題目,同時“希望在未名湖畔寫一些詩”。
1947年,余光中曾被北京大學錄取,因為戰亂未能遂愿。65年過去了,老人終于得以與北大再續前緣。
“哪怕只是在校園里走來走去,有興趣的同學可以來請教、分享創作經驗。”在余先生眼中,對于年輕人來說,前輩的經驗很重要,無論是成功的秘訣,抑或是失敗的教訓,“如果此路走不通,我就會警告你,你如果繼續走這條路,可能會浪費時間。”
對于年輕人進行創作,余先生認為,第一還是要多讀詩,“然后要背詩,將你記錯的,與原詩進行比較,就看出好詩好在哪,從細節中學習,也就慢慢摸索到技巧了。”
老作家傳授三招兩式給年輕作家,年輕作家也可以間接地啟示老作家。余先生說:“年輕人想的不一樣,老作家可以用作創作的參考。”
他談起畢加索的故事,有一次在巴黎被媒體提問“誰是當代最年輕的畫家”,“老畢”毫不猶豫地回答:“就是我,因為我還在探討,還在不斷發現。”
從這個角度來看,余先生還很年輕。退休后,他仍在大學里保留研究室,教授英國文學和翻譯;評審、訪問、演講等活動樣樣不少。目前,2/3的時間花在活動上,1/3的時間泡在書房里。就在最近,他還剛剛在臺灣發表一本新書,翻譯了英國詩人的詩作。
談創作
不要總是幻覺自己昨天寫的那首詩最好
“我為什么要寫詩?”——在回答媒體的提問“您如何評價自己”時,余先生卻首先拋出了這個問題。
他說:“我不滿意30年代的詩,也不滿意50年代的詩,我想寫自己喜歡的詩。”他思念大陸,魂牽夢縈了20年,于是花20分鐘揮灑《鄉愁》。這首在華人世界里膾炙人口的詩歌名篇,跨越地域和空間的阻隔,跨越分歧和偏見,引發兩岸的情感共鳴,吟唱至今。
寫詩源于個人喜好,但詩寫得好不好,余先生認為“應該有個公論,不是一個人說了算,更不是自我陶醉。”每每,他寫好一首新詩,先擺在抽屜里,存上兩個月再看,如果仍然感覺興奮,才會拿去投稿,因為要避免“總是幻覺自己昨天寫的那首詩最好。”
北京大學中國詩歌研究院院長謝冕先生這樣評價余光中:他學貫中西,既有學習外國詩歌的經驗,又受古典詩歌的影響,把這些糅合在一起,吸收了現代詩歌優秀的成分,是新詩寫作的集大成者。
余先生最愛與蘇軾“交朋友”,因為東坡居士夠豪放也夠溫柔;不愿與李白同游,因為詩仙沒有現實感,是最危險的旅伴;評說杜甫為中國最偉大的難民,整日“苦哈哈,不快樂”;堅信屈原因為“看不開才偉大”,莊子卻因為“看得開才偉大”。
前人的詩情才藝聚焦在余先生眼里,可凝結成一條金科玉律:寫詩,既要靠感情,也要靠經驗。因為,詩歌體現了人生的各方面,“你的經驗轉一個彎都可以變成靈感。”
如果一位作家感覺寫作題材已經枯竭,余先生便認為“是你對生命已經不敏感了”。在他筆下,可寫的主題總是很多: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朝氣,中年人有中年人的遭遇,老年人有老年人的心得……
詩在這個時代被冷落了嗎?
在余先生看來,隨著時代的變遷,詩歌有了廣義和狹義之分,“一般人喜歡聽流行歌曲,流行歌詞就是他們的詩”。在臺灣地區,鄭愁予、三毛和余先生的一些詩作被譜成了歌,很多人在寫舊詩,很多人在讀唐詩宋詞,“整個加起來,我不認為詩歌被冷落了”。(記者趙婀娜 陳星星)
來源:人民日報 編輯:馬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