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日報網消息:英文《中國日報》9月29日評論版文章:我曾在亞洲生活過3年之久,當我再次回到這里時,發現亞洲和美國之間產生了鮮明的對比。幾個月前,我懷著對亞洲的敬仰返回美國,感慨亞洲在90年代后期歷經殘酷的金融風暴再次振作奮發的能力。在亞洲與美國之間的來回穿梭讓我進一步深信,全球經濟實力由西向東的轉移即將來臨。
當然,不只是亞洲的經濟奇跡讓我產生了這樣的想法。我認為,美國的老大地位已經走到盡頭。在我離開的3年里,美國已經變成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地方。長期的高失業率嚴重侵蝕了美國的自我存在感,并且也毀了政治辯論。回想2007年中,我剛被派到香港工作,那時美國失業率還穩定在4.6%。但目前的失業率卻是當時的兩倍多,達到9.6%。此外,就業市場也沒有多少復蘇的希望,由此產生的社會積怨也難以平復。
那么,為何亞洲經濟取得了復蘇,而美國卻沒有呢?我認為,最好的解釋就是“強權的傲慢”。由于長期處于全球霸主地位,美國把這種身份看做理所當然,并把稱霸當做一種權力。相比之下,亞洲則謙遜得多。亞洲從一系列艱難困苦的經歷中取得了教訓,如中國“文革”后的經濟混亂、日本經濟泡沫的余波以及97—98年亞洲金融風暴。但亞洲也從有限制的匯率政策中獲益頗多。穩定成為亞洲地區發展的首要目標,特別是社會和經濟穩定。亞洲的財政、金融、貨幣以及監管政策都力圖避免不穩定造成的經濟動蕩,而這正是美國經濟遭受破壞的最主要原因。一旦不穩定的妖怪脫瓶而出,亞洲就會對其表示懷疑,并依據政策采取措施。這也是亞洲從之前的日本和現在的美國身上吸取到的教訓。在這一政策的指導下,亞洲會對威脅穩定的因素采取先發制人的措施。
在這方面,中國就是最好也是最重要的例子。2008年末到2009年初,中國對外出口嚴重受創,中國政府先發制人,推出重磅財政刺激政策應對可能到來的全面衰退。雖然這些刺激政策產生了一些負面影響,如降低了由銀行貸款投資基礎引起的貸款質量,以及部分由高端房地產市場的引起的流動資金泡沫,但這些問題隨后都得到中國政府的及時處理。
更為重要的是,中國監管部門迅速做出反應,在實體經濟與不振的銀行借貸和資產市場之間筑起一面防火墻。而中國的這一做法與身處危機的美日采取的措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美日對他們國家的資產和信貸泡沫過于寬容,致使其擴展到實體經濟,給實體經濟造成嚴重的破壞,并使其消極影響長久不散。由于亞洲謹記過去30年所經歷的苦痛,因此,發展中的亞洲不相信所謂的反周期穩定政策,也不相信遭受金融危機蹂躪的經濟能夠自動恢復。
而美國顯然還沒有明白這一點。當下,關于另一個經濟刺激計劃的論辯正主導著中期選舉前華盛頓和華爾街的姿態。在這場論辯中隱含這樣的假設:美國第一輪7870億美元的經濟刺激計劃,遠遠不能滿足復蘇萎靡不振的美國經濟的需要。持這種觀點的人說,只有增加經濟刺激計劃的投入,最終才有可能實現美國經濟的復蘇。
但美國不能冒險。亞洲的教訓告訴美國不能盲信,需三思而行。日本的故事告訴世人,后泡沫經濟時代要實現政策牽引要經歷極其艱難的時光。如果日本的公共債務占GDP的200%仍不能助其走出沼澤經濟,憑什么美國就能做到,尤其是考慮到美國在去杠桿化機會面前的倒行逆施。為了壓制“大危機”,美國已經使用了大量的火炮,因此,美國不能保證還有足夠的力量可以讓后危機時代的復蘇變得強勁起來。
美國應當高度欣賞亞洲經濟管理和政策措施中所包含的思維方式。專注于金融和經濟穩定是完全正確無誤的,為了是實現穩定的目標,全面使用監管、金融甚至是貨幣政策都是合理的。因此,美國不應當批評中國為了金融穩定而所堅持的貨幣政策,反而應當深刻反思美國的儲蓄短板給經濟所帶來的危險,15年來美國的儲蓄一直處于入不敷出的境地。
亞洲的做法遠非完美,特別是缺乏來自國內私人消費的支持。在未來幾年中,亞洲各國國內私人消費不足這一問題必須得到解決。盡管存在缺陷,亞洲卻表現出了紀律性和對穩定的高度重視,這是美國在后金融危機時代所缺乏的。
在中期選舉到來之前的幾周里,迅速復蘇經濟的論調在美國政治論辯中占據了主導地位。實際上,我們從亞洲尤其是日本身上得到的教訓卻是,在泡沫經濟破滅之后,根本沒有什么方法能夠迅速重振經濟。美國應當認真反思自身失誤,停止對別國的指責。至于重振經濟,美國則也應當學習亞洲,為自身制定一個長期的經濟復蘇計劃。(作者是摩根士丹利亞洲區非執行主席、耶魯大學教員、《未來的亞洲》作者 史蒂芬·羅奇 編譯 劉江波 編輯 潘忠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