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落后就要挨打,但有時太強了也會挨打。
——寫在前面
新現實主義國際關系理論告訴人們,太強和太弱一樣,都會是不安全的。太強了,就會造成其他國家的不安全感,成為其他國家的“敵人”。而太弱當然也是不行的,容易被其他國家欺負,失去安全。強大要有一個“度”,這個“度”把握不好,就會失去安全。3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日本的“興衰”沉淪史就是最典型的范例。
上世紀八十年代雄起于世界的日本經濟十分張揚顯赫,四處擴張,“日本威脅論”甚囂塵上,結果是四面楚歌,招徠了一片喊打聲。經過了一番痛苦的體驗后,日本吸取了教訓,一改其咄咄逼人的強大氣勢,借泡沫經濟破裂后的短暫頹勢,將自己打扮成了一個始終無法從頹勢中走出、失去了10年美好光陰的虛弱巨人。世人面對這一光景,無不為日本的夕陽西沉而感慨萬分。一改過去對日本戒備和警惕的心態,轉而用同情或嘲笑的目光關注和打量起這個昔日不可一世的經濟“巨人”了。
那么日本果真是不行了嗎?日前《北京晚報》刊登了一篇題為《日本經濟仍然高度發達 日本人為什么要裝窮》的文章,指出“在世人看來,過去的十年里,日本經濟一蹶不振,經濟增長持續低迷,國內問題百病叢生;日本人一直在哭窮,在叫苦,似乎要讓世人對他們這些見人鞠躬的謙謙君子給予更多的憐憫。日本人甚至把這一切都歸咎于與其一衣帶水、有著說不清恩怨的中國,熱炒‘中國制造’與‘中國威脅’———然而,這一切都是日本人的‘陰謀’!”4
為此,此時人們希望知道的是,在日本衰而不敗,弱而不倒的虛假的表象后面所隱藏著的,究竟是怎樣的一種“陰謀”,而這一“陰謀”又是基于怎樣的一種安全戰略的考慮,日本究竟是在以怎樣的方式和手法貪婪地在全球斂聚著財富,并在經濟上繼續支配著世界的呢?
一、日本的崛起和全球出擊
眾所周知,美日關系從上個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的約10年間一直處在緊張狀態之中,這一時期日本一直是美國的“重大威脅”。
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日本的制造業已迅速凌駕于美國制造業之上,日本經濟正可謂是如日中天,獨步天下而傲視群雄。日本乘冷戰中的兩大超級大國一個奄奄一息,一個遍體鱗傷之機,開始問鼎世界,向超級經濟大國美國發起了猛烈的攻勢。日本利用自由貿易原則,以經濟進攻的方式不斷侵吞美國市場。1985年廣場會議后,日本趁日元升值之機加大了對美進攻的力度。日本的一些大的跨國企業集團利用它們的優勢打頭陣,率先在美國登陸,尾隨而至的各企業軍團也挾巨資如群蜂般紛紛登陸美國,向金融業,服務業,游樂業,制造業等領域大舉進攻,劫城掠地,揮金如土,不僅讓美國人驚恐萬分,而且也使整個世界為之而震驚,世界舞臺上刮起了一股強大的日本旋風。
不消幾年日本就取得了赫赫“戰績”:曾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被日本人偷襲過的珍珠港夏威夷,幾乎已整個地被日本人用重金買下,1986、1987年兩年,日本在夏威夷的房投資就達65億鎂元以上。日本買下了珍珠港海灘區2/3的豪華酒家、大批樓房、大餐廳、購物中心、高爾夫球場、畜牧場和種植園。每年到夏威夷的數以百萬計的旅客中,日本人占5/1。很多美國人對日本人再次襲擊夏威夷深感憂慮。檀香山市市長疾呼:“檀香山市快變成東京的一個區了?!?夏威夷儼然成了供日本人休假療養的“樂園”,宛若一個“新殖民地”。美國大陸本土也四處告急,城池連連失守。三菱公司出資8.46億美元收買了被稱為美國“富有的標志”和“美利堅的標志”的紐約洛克菲勒中心51%的股份;索尼公司動用34億美元買下了被稱為“美國靈魂”的好萊烏哥倫比亞電影公司;松下公司出資61億美元收購了美國環球影業公司;美國廣播公司大廈失守;花旗銀行總部大廈易幟;莫比爾石油公司總部大廈陷落……。日本通過投資來“收購美國”,逐步取得了對美國經濟命脈的控制,而美國卻無還手之力。據統計,1980年至1988年日本在美國的直接投資增長了10倍以上。日本人擁有2850億美元的美國直接資產和證券資產;控制了超過3290億美元美國銀行業資產(占美國銀行業資產的14%);控制了加利福里亞州銀行業資產的25%以上以及其未清償貸款的30%;在美國擁有的不動產超過歐洲共同體的總和;購買了30~40%的美國財政部債券;占有了紐約股票交易所日交易量的25%;美國市場上20%的半導體器件,30%以上的汽車,50%以上的機床以及絕大部分消費類電子產品和其他數十種商品和服務是日本提供的。
日本的“全球出擊”,使日本的海外資產凈額有1982年的250億美元,上升到1986年的1800億美元,1987年的2400億美元。到1992年底,日本的海外資產總額為20352億美元,負債總額為15216億美元,兩者相減,其純資產已高達5136億美元,連續兩年據世界第一,遠遠超過第二位的德國(3339億美元)。從1986年到1991年,日本的海外投資達到了創記錄的高峰,5年之間總數高達近4000億美元。僅1989年一年日本的資本輸出就達到了1794億美元,其中證券投資1119億美元,直接投資為675億美元。
日本的猛烈攻勢,不斷勾起人們對昔日日本的回憶,在歐美“狼來了”的呼聲不絕于耳。呼聲最為強烈的首當美國。美國新聞出版界率先發起了“鞭打日本”的攻勢。美國著名罪案小說家邁克爾·克賴頓在新著通俗小說《日升》里,直言不諱地把美國的許多經濟問題都歸咎于日本財團的陰謀。之后一本本攻擊揭露日本的書不斷地涌現市場。1989年,奧爾費寫了一部《日本力量之迷》,把日本描繪成一個沒有原則的、非道德的社會。在《影響力的代理》(1990年)一書中,作者帕林·喬特認為,東京付錢買通了有影響的美國人,試圖在政治上有效地支配美國。《不平等資本》(1991年)一書抨擊日本企業操縱了美國的資本市場,而美國企業正因此受損。在《日本權力游戲》(1990年)一書里,作者斷定日本正在針對美國的主要工業。美國人還想起了珍珠港戰役,《珍珠港幽靈》一書(1991年)的作者瑟斯頓·克拉克表示,在一場比珍珠港戰役更持久戰爭里,日本打贏了經濟戰,把夏威夷變成了它的經濟殖民地。1989年在美國國會傳閱著一份《日本對美國經濟侵略的文件》,言詞激烈地指出,美國正面臨著兩種世界戰爭,即與蘇聯的軍事斗爭和與日本的經濟、技術斗爭。并警告說,如今與日本的斗爭更加關鍵,因為這關系到美國的生存。認為日本已經開始威脅美國的存在,美日關系已處于戰爭狀態。指出美國擁有核武器,有足夠的能力阻止蘇聯的進攻,但卻沒有相當于核武器的經濟手段足以阻止日本的經濟、技術侵略。如果讓日本乘勝前進,而美國又逐漸喪失與蘇聯抗爭的能力,那么最后美國將全面淪為日本的經濟殖民地。美國的某家雜志社,也在新出版的一份雜志的封面畫上刊登了一張穿著日本和服的自由女神的畫像,引起了整個美國社會的震動和悲哀。
在歐洲,法國的一位任期很短的總理伊迪斯·克勒松說,日本買下了美國,接下來的目標就是歐洲。并告誡歐洲人說,日本人是螞蟻,一心從事著征服世界的戰略,日思夜想著如何向西方進行勒索。許多歐洲的政治家和官僚也都普遍地認為,美國是日本80年代的目標,歐洲是日本90年代的目標。日本人在歐洲的投資從1980年的數億美元直線上升到1991年的540億美元。不僅在美國,而且在歐洲也引起了一陣陣“對日本的恐懼”。
二、打擊日本
日本經濟在世界舞臺上的咄咄逼人引發了西方社會的陣陣恐懼,同時也招徠了美國的猛烈“敲打”。美國一度將日本看成是蘇聯解體后的最大的威脅和敵人。在《即將與日本發生戰爭》(1991年)一書中,作者一針見血地指出,冷戰后美國的頭號敵人就是日本。與此相呼應,美國的新聞界開始不遺余力地鼓吹“日本威脅論”,鼓吹比蘇聯更可怕的日本經濟是在美國再度出現的“黃禍”。美國輿論進行的民意調查表明,“危及美國安全保障的最大威脅,現在不是蘇聯的軍事力量,而是日本的經濟侵略?!?。美國《華盛頓郵報》報道說,在美國的戰略家中,已有不少人認為,第三次世界大戰將是一場經濟戰爭。“日本異質論”“日本威脅論”“日本是繼蘇聯后的又一個可怕的敵人”等種種輿論和論調劈天蓋地般地向日本飛來。日本曾一度是冷戰的最大“贏家”,現在卻成了冷戰后西方世界的“眾矢之敵”。
美國國務卿詹姆斯·貝克說:“冷戰結束了。冷戰的贏家是日本。決不能讓日本成為冷戰后的贏家?!泵绹鴽Q定打擊日本。1990年10月在美國羅切斯特工科大學(RIT)舉行了擊潰日本經濟的研討會,研究報告的內容如同本尼迪克特夫人在戰時所寫的《菊與刀》9,以查馬斯·杰森,坎特·卡盧達、吉佛利·卡登等為首的一批學者聚集在一起所進行的這項研究,被中央情報局冠以“日本2000”之名列作對日經濟政策系列中的重要一環。
1992年1月,當時的中央情報局羅伯特·蓋茨局長在面向全美國的電視新聞中說:“到目前為止,中情局的活動重點是放在監視蘇聯上的,今后要盡全力將收集情報和開展諜報活動的目標轉向與美國進行經濟以及技術競爭的國家?!碑敃r,誰都清楚,這番話是沖著日本說的。
克林頓總統于1993年1月上任后不久就設置了國家經濟會議(NEC),接著又設立了國家情報會議(NIC)。后一會議的議長是來自于哈佛大學的約瑟夫·奈教授,負責東亞的也同樣是來自于哈佛大學的教授艾茲拉·伯蓋魯。國家情報會議既是白宮的機構,也是中情局的下屬機構。
曾任美國經濟戰略研究所副所長的羅納魯德·毛斯在1993年8月26日《產經新聞》上發表的文章中說:“所謂新戰略是為了防止將來在經濟上出現珍珠港事件,包括改善美國對日本秘密情報的收集在內?!笨偨y對新情報部門的負責人約·奈說,要將中情局的活動目標從對付俄羅斯轉向日本的財界和政界。克林頓總統還交給《日本是第一》一書的作者、哈佛大學的艾茲拉·伯肯魯教授一個任務,命令其與奈一起,決不能讓日本成為第一。
為此,美國政府從國家利益的戰略高度重新調整了對日政策,決定動用1988年美國國會為對付不公正貿易而通過的以超級301條款為核心的“綜合貿易法案”。1989年美國以不公正貿易為由正式向日本提出了“超級301條款”,對日進行制裁。同時,美國認為,它的商品不能打入日本市場還與日本的經濟結構有關。1989年5月,布什總統指示與日本交涉有關經濟結構問題。1989年9月,日美結構協議談判開始舉行。美國提出了200項以上的改善結構障礙的條款。改造協議實際上是美國對日本的制裁。它從對日本貿易政策的批評開始,涉及到日本的經濟政策,企業行為,商業習慣,甚至于日本的產業文化,最后歸結到打擊和“改造日本”的目的。
接著,1993年7月,新當選的美國總統克林頓在《美日結構協議》中,要求日本進一步開放國內市場,并為減少貿易順差確定數字指標,日本拒絕。1994年初,日本宣布調整對美國零部件的采購政策,美國則以“超級301條款”相威脅。1995年日本在談判中仍拒不接受美國市場開放的數字目標,并提出了5年過渡方案,受到美國強烈抨擊。美國不失時機地抓住占對日貿易全部赤字60%的汽車貿易(1004年達370億美元)這一最大元兇進一步對日開刀。當95年5月5日的日美高層汽車貿易談判中因各不相讓而宣告破裂時,美國為逼使日本就范,根據“超級301條款”斷然宣布了對日實行貿易報復的清單,即對日本向美國出口的五大汽車公司在日本本土生產的13種,20萬輛高級轎車征收100%的關稅,懲罰金額達59億美元。與此同時,美國向世界貿易組織提出申訴,要求對日本封閉市場行為予以處分。日本對美國的壓打,雖然曾毫不示弱進行“反抗”,但在最后關鍵時刻還是“屈服”了。
不僅如此,而且美國還與西方各國聯手,通過操縱國際外匯市場的走勢促使日元升值來打擊和制裁日本。如前所述,進入90年代后,日本國內“泡沫經濟”破滅,經濟陷入衰退(也稱平成蕭條),股價、地價暴跌,消費萎縮,公司倒閉,金融機構陷入困境。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日元出現了與其實際經濟情況截然相反的變化。1993年初,美國財政部部長勞埃德·本森表示,強勢日元有利于美國經濟,于是美元便在美國政府的主導下一路貶值。1992年1月20日,日元兌美元由144.79急升到122:1,1993年8月17日再升到100:1。之后,在西方各國持續推促日元升值的情況下,1995年4月19日,日元更升到79.75:1的高價。
對“外部環境”嚴重依賴,尤其對美歐操縱著的“國際經濟環境”十分敏感的日本,由于同美歐經濟上的對立和摩擦,自然失去了西方的特別照顧。外部環境的不斷惡化和“打噴嚏”,使得日本經濟連連“感冒”而久病不愈,飽受著折磨和“摧殘”。日元的急劇升值,無疑使處于蕭條、急待恢復的日本經濟更是“雪上加霜”,破壞了日本國內的價格體系,使企業收益降低,資本紛紛外遷轉移,國內投資不振;同時,產業空洞化加劇,失業率上升,收入增長停止,消費低迷,從而使日本經濟的復蘇更加舉步艱難。
于是,日本由最初的急躁、沉不住氣開始向怨天尤人、唉聲嘆氣的悲觀情緒轉化,“日本完蛋了”,“日本從此以后將瀟灑地走向衰落”“日本是19世紀的英國”等論調開始取代“日本神話論”“21世紀是日本的世紀”“日本是不可戰勝”等論調。加上1995年的神戶大地震,奧姆真理教,一種世紀末的悲哀如同迷霧陰云般彌漫覆蓋在整個日本島的上空。
而與此同時,90年代中期以后,隨著日本經濟的減速,被認為是樣板的日本模式的虛有其表開始暴露出來。而另一方面,以信息技術革命為導火線,美國經濟實現了卷土重來,美國人恢復了對本國模式的自信。經過若干年的調整,經濟開始回升,不僅陸續收復失地,從日本手里奪回世界第一的位置,而且還在全球率先完成了新一輪的產業結構的升級換代,從而在新的產業領域又一次處于遙遙領先不可動搖的地位,一個強大的在各方面都擁有絕對優勢的美國又出現在了日本人的面前。相比之下,不要說日本在產業結構的升級換代中未能及時跟上,就連眼前的經濟蕭條都無法迅速地擺脫出來,從而與美國的差距越拉越大,日本落后了。
曾一度在經濟等方面對美國造成極大威脅,甚至被認為是冷戰后歐美最大最可怕的“敵人”的日本,在歐美人的聯手打擊不屑幾年就迅速地衰落下去了。寫《亞洲大趨勢》的美國著名未來學家約翰·奈斯比特甚至斷言日本的經濟已經達到極限,開始走向衰退,認為“日本曾經是工業界中的明星,但如今已成為亞洲的經濟病夫”,成了一個“沒落的帝國”。72002年2月17日出版的美國《新聞周刊》,封面是一個日本少女在流淚。旁邊說明文字是:“現在是北京,而不是東京,塑造亞洲的未來。”這期刊物發表特稿《日本紅日,冉冉西沉》。文章說日本現在失業率是戰后最高,過去日本人譏笑菲律賓、印尼、泰國出口女傭,現在失業的日本技術人員排隊到中國找工作。日本的1000家大公司當中,有420家將生產基地搬到中國。日本銀行壞賬達1350億美元,相當于臺灣、香港所有外匯儲備。
那么日本難道真的如美國所認為的那樣從此衰落下去了嗎?
三、透視“日本現象”
近來,日本經濟形勢格外地引起人們的關心,也出現了各種不同的議論。有人認為日本經濟出現了戰后以來最嚴重的衰退,也有人認為日本的“所謂經濟衰退是日本政府對外宣傳上實施‘哀兵經濟’的策略之一,目的是隱蔽本國經濟實力,為政府干預經濟提供借口8。筆者以為日本的經濟是在竭力地表現出“哀兵之態”,但未必是為政府干預提供借口,相反是吸取了80年代咄咄逼人而遭到美英設計暗算(有人說泡沫經濟是美英的圈套)和事后美國的敲打的教訓,而在總體戰略上故作“低姿態”和“示弱”,為的是謀求國際上為人處世的安全。別看日本經濟表面上裝“孫子”,弄成灰頭土臉的樣,實際上這恰是日本的聰明之處,它才不在乎別人怎么說自己呢,只要能獲得安全保障,不受大國的暗算,它是不會在乎自己的國家被別人怎么說,怎么嘲笑的。日本的所作所為恰是在實踐著中國道教歷來主張的“知強而守弱”的處世原則。
為了逃避“槍打出頭鳥”厄運,日本吸取了八十年代因過于咄咄逼人而招致暗算和打擊的教訓,開始重新“化妝“自己,有意地弱化自己,試圖改變國際上流行的“日本第一”的國際形象。1991年到2002年,日本的GDP年增長1.1%,不僅大大低于高增長時期,也低于世界同期平均增長率。這是形成日本“十年低迷”、“失去的十年”認識的統計基礎。對這一宏觀經濟統計數據的準確性迄今從未有人提出過懷疑,也沒有人對此進行過論證。但筆者對這一統計數據持懷疑態度,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是日本民族的本性,而在數字上弄虛作假是日本最擅長也是最拿手的“把式活”,無論是企業還是政府,只要是需要,都可以毫無愧色地施展這一慣用的伎倆。而這一觀點不難從無數的事例中得到印證。
曾在日本興業銀行工作了二十余年,后任日本Sigma Solutions(千秋藥品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的越純一郎9對日本民族弄虛作假的本性看得十分清楚和透徹,他說“作為發達國家,日本要改變‘做假帳天國’這一讓人感到恥辱的形象,才有希望實現經濟的復興。我在興業銀行工作了22年,這期間,經我手確認沒有做假帳行為的企業只有兩家。不管是上市企業還是未上市企業,我斷言99%的日本企業都有做假帳行為。無論哪家企業,如果說‘我們公司沒有做假帳的要素’,我150%不相信。說到做假帳,日本的經營者都會笑著點頭同意。日本的企業一般有四本帳,真正的帳簿、給股東看的帳簿、給銀行看的帳簿、給稅務所看的帳簿。清水律師的著作中指出,有的企業還有第五本帳。會計師常說,‘一般不做假帳’。其實,只不過由于職業上的原因不便直接說罷了。在這種缺乏信賴性的審計制度之下,企業的決算報告難以讓人信任。因此,不能根據這種決算報告分析企業的經營情況進行融資。因而發放貸款的金融機關就會認為‘提交沒有任何可信程度的決算報告毫無意義,不如提供擔保和個人保證。’”10
《日本經濟新聞》發表文章,分析了目前日本企業經營管理方面存在的五大弊病及其原因。其中所列舉的欺上瞞下的第二個原因是“以謊言遮蓋謊言”,指出 “在20世紀90年代初,日本一些銀行負責不良債權問題的部門就開始對相關管理部門撒小謊隱瞞壞賬真相了。隨著管理部門的信息越來越靈,為了不自相矛盾,銀行內部各部門紛紛改寫資料,完成隱瞞工作。部長和直接管理人員都了解內幕,但是匯報上去的資料都是“安心資料”,最終撒下了彌天大謊。等到20世紀90年代后半期日本銀行全線危機時,不良債權總額已經成了天文數字,此時大勢已去。”11
企業在微觀層面上的作假和政府在宏觀層面的作假是相輔相成的。日本政府公布的數據常因缺乏透明度和具有暗箱操作性常常受到西方學者的批評和指責,但日本政府照樣的我行我素,照樣能通過“作假”的手法,始終將自己打扮成一個日益走向蕭條的國家,將自己定位在“危險”和“蕭條”的邊緣。日本的學術界也不斷地進行歷史總結和 “學術創新”,毫無愧色地說過去的十年是“失去的十年”,而且還追加說,弄得不好還將再失去一個十年。惹得海內外輿論一起跟著唉聲嘆氣。但明眼人還是有的,那些常去日本的學者和專家們說,他們到了日本是一點也感覺不到什么蕭條,日本人的日子不是照樣過得有滋有味嗎?03年11月17日出版的香港《每周財經動向》說:今天你若去東京,穿行在銀座大街摩肩接踵的人流和川流不息的車流中,很難想象這里會與“經濟危機”聯系在一起。2002年,日本人均GDP仍高達36000美元,日本與美國、挪威、瑞士等國的平均國民所得仍位居世界最高水平。事實上,今天的日本在物質上的富裕已經到了多少有點讓人難以置信的程度。但是,由于所謂的日本經濟“低迷”,日本威脅論和日本特殊論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日本把這頂“高帽”送給了中國。12
從GDP的各國比較看,1990年到2000年,日本實質GDP平均增長率為1.75%。而同期在7個主要發達國家中,法國為1.8%,英國為1.94%,意大利為1.56%。公認為資本主義優等生的德國同期增長率為2.25%,僅比日本高出0.5%。說明日本在過去的10年中經濟表現并不像人們說得那樣壞。目前日本GDP為533萬億日元。如用GNP衡量,即將海外企業生產計入經濟總量,對所謂“低迷”的日本經濟狀況就不能簡單地用“低迷”兩個字來概括了。2001年,日本海外總資產達到2.9萬億美元,相當于日本GDP75%;海外凈資產1.5萬億美元,超過我國GDP總量;海外制造業銷售額4348億美元,與日本出口相當。1991-2001年,日本海外總資產年均增長3.1%,凈資產年均增長13.9%,均高于同期日本GDP增幅。13他們正在默默打造一個海外日本。
《中國改革》雜志的報道也提供了令人震驚的相同一幅圖景。該報道稱:我國駐日本大使館經濟商務處唐淳風先生,經過長時間追蹤與核對,提供了與我們的想象大相徑庭的關于日本經濟的一組數據:在《真實的日本經濟》一文中,唐先生寫到:到2000年底,日本的海外總資產一舉增加了3317億美元,達到了3.2046萬億美元;而日本制造業在海外的銷售額每年都在1萬億美元以上,2000年達到了1.3萬多億美元。僅此一項,就超過了我國當年的全國國民生產總值。據日本總務省的統計,到2000年底,日本國民銀行存款總額為7.7萬多億美元,約為我國當年國民儲蓄總額的10倍以上。這里還不包括其它金融資產,不包括保險儲蓄、郵政儲蓄、產業集資等各類資金儲蓄。更為可怕的是,到2000年的前5年中,日本在不??薷F,不停叫喊衰落的同時,靜悄悄投到設備技術開發和刺激生產上的資金,已經高達1000萬億日元,約合9萬多億美元。折合成人民幣在60萬億到76萬億之間。據我國經濟學界估算,到2001年,我國社會總資產大約在36萬億到52萬億人民幣之間。這也就是說,即使日本過去的工業基礎為零,用這筆真正的巨資重新打造一個工業王國,也已經超過了我國社會資產的總和!14但與此同時,日本官方及制造業仍大放煙幕,聲稱中國制造技術5年后趕上日本,盡管日本人很清楚,中國制造業的技術水平與制造能力與日本和其他發達國家相比,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日本何患之有?他們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15
位于匹茲堡的卡耐基·梅隆大學的經濟史學家戴維·胡賽認為,日本經濟在過去10年中的糟糕表現,讓旁觀者忽視了日本制造企業所取得的進步?!罢J為日本已一無是處是不對的”。在日本諸多制造企業中,日本三大汽車生產商豐田、日產和本田的表現尤其突出。這幾家企業運營利潤占銷售額的比例均超過10%,遠遠高于大多數生產企業,而且這幾家企業在美國的市場份額也在不斷擴大。照相器材和半導體產品生產商佳能公司的凈收入1994年以來已增長了6倍,但仍在不斷把資金投入技術研發領域。再看日本最具代表性的企業索尼和松下公司,1992年3月期決算時,索尼的銷售額約2萬億日元,松下約5萬億日元,但在所謂“失去的十年”中,這兩大企業的銷售額不僅未見減少,反而是大幅度地增長了,在2001年3月期決算時,索尼的銷售額是7.3萬億日元,松下的銷售額是7.6萬億日元。16
而從生產零部件企業的情況看,表現也是驚人的。美蓓亞株式會社就是一家迅速向高科技產品生產轉型的公司,它在亞洲的影響力正不斷增強。該公司的產品目前已經能夠精確到0.05微米,可用于從視頻播放機到飛機的許多設備中。該公司每年生產的20億個軸承中,只有1%產自輕井澤的工廠。這個工廠現在充當了技術研發中心的角色,其研發成果將被送至泰國、新加坡和中國,由設在那里的工廠復制生產。在日本專業制造領域,阿爾派公司是一個出色例子。該公司為汽車、照相機和其他工業設備生產配套的微型電子設備。該公司總裁沓澤虔太郎表示,阿爾派擅長做微型設備,合作的客戶都是大公司,這就是公司最基本的競爭力。“我們95%的產品都是為某家公司定制的”。這類制造零部件和設備的日本公司在優化產品和改善流程方面的投資力度已超過了其歐美的競爭對手。全球最大的半導體測試設備生產商之一的愛德曼公司就是這樣一家公司。2002年,該公司在研發上的投入占總收入的24%,在2000年這一比例為10%。17
國際經濟研究所位于華盛頓,其高級研究員亞當·普森表示,日本制造企業的成功例子,給發達國家的企業上了一課,因為那些企業正在不景氣的全球經濟和更激烈的競爭環境中苦苦掙扎。
可見,日本政府的“叫窮”與日本企業創造財富能力的不斷增長幾乎是同步進行著的?! ?/p>
四、安全態勢的轉換與經濟發展
日本雖然是宏觀世界的弱者,但卻是微觀世界的“王者”。日本人在微觀世界和細枝末節之處,往往具有超常的表現,能將自己的所有的潛能都酣暢淋漓地發揮出來:獨到的觀察能力,敏感而細膩的神經觸覺,善于和強者在狹窄空間進行周旋的超凡的才能,出眾的忍耐力與陰險而冷酷的心理本能,以及在捕獲獵物時出手時的狠、準、毒、辣等等,都是其他具有大智大彗,擅長于在明處,在宏大的空間施展才華的民族所不具備的。日本文明的陰柔嬗變決定了日本最擅長的空間方位是“暗中”,一旦它由暗轉明就注定要失??;同時也決定了日本最拿手的“絕活”是對“細節”的創造和掌控,一旦它舍棄“細節”試圖挑戰宏觀和整體時,就必然要因戰略的貧困而受挫。潛藏在暗處,并從“細節”上來控制世界,是日本最好的戰略選擇,并注定了日本在國際舞臺上的形象永遠是“忍者”,而非“武士”(在國內需要后者精神,但在國際上則需要前者的精神與形象)。
日本通過采取向國外大量轉移產業的方式來淡化產品的國籍,以借船出海的方式避免引起他國的注意。首先,“作為世界自由貿易中的‘搭踏板車者’,日本在美國和歐洲國家激起的恐懼甚至超過了蘇聯。就像在裁軍會談中對蘇聯所做的一樣,西方也敦促日本‘自愿’地控制一下它的出口。日本屈服了。但日本生產廠家紛紛通過在歐洲和美國建廠來擺脫政府的限制。例如,當東京已無法再推遲開放肉類市場的限期時,日本公司就馬上在澳大利亞購買了許多養牛廠。”18大批的企業向海外轉移是日本避免國際社會視線的一種主要的戰略應對手段?!霸诤M饨⑸a基地也使日本海外財富迅速膨脹。據日本政府公布的數據,到2002年末,日本的海外純資產約合16277億美元,相當于法國、德國、意大利對外純債權總額的6倍,與1991年泡沫經濟破滅時的3831億美元相比,11年間增長了3.25倍?!?9
此外,日本還采取了化整為零的手法,放棄了整體戰略(產品)而轉向了局部戰略(零配件)。在成品領域日本竭力以低調和不事張揚的面貌出現,主動放棄了許多世界第一的稱號(無論是在制造業還是金融業),以弱者的姿態出現在世人的面前,讓人們覺得日本是個正在衰落的國家,從而放松對日本的警惕。如在美國著名經濟雜志《財富》2002年7月7日公布的最新世界企業500強名單中,日本企業的排名出現大幅后退,只有豐田汽車公司躋身前十名。此次入選前500強的日本企業有88家,大大少于2000年入選的104家。其中排名最靠前的是豐田汽車公司,位列第10名。20瑞士國際管理發展研究所(IMD)2003年5月公布了2003年世界59個主要國家和地區國際競爭力排行榜。在人口超過2000萬的國家和地區國際競爭力排名中,日本的名次也奇怪地跌至了第11位,不如排在第10位的泰國。21
可見,日本改變了上世紀八十年代十分張揚跋扈的咄咄逼人姿態,由明轉暗地重新調整了自己的生存方式。但必須清醒地看到的是,日本雖然放棄了表面的張揚,但在暗中卻一點也沒有停止擴張,而是不斷地完善著自己的零配件生產、加工與供應體系,將優勢集中到零配件這一不易為人所覺察的領域,企圖通過向各國的民族品牌提供精美而高質量的零配件來反客為主式地占領各國的市場。據美國專利商標局本月13日發表的最新統計顯示,IBM以3288件專利再次躍居2002年美國發明專利最多的10家大公司榜首,這是IBM公司連續第10年成為當年贏得美國專利最多的企業。與此同時,日本企業佳能、NEC、日立、松下、索尼和三菱等6家登上該排行榜,成為2002年獲得美國發明專利最多企業排行榜的主力。22日本通過獲取大量的發明與技術專利后,便在暗中、在細節上采取悄然無聲地控制世界、蠶食世界這一忍者的方式來再次地攫取和瓜分世界的財富。日本千葉商科大學校長加藤寬露骨地說說:“美國移動電話配件9成是日本造。換句話說,美國也被日本控制著。應像猶太人那樣進入對方國家,支配那個國家的經濟。這就是小泉首相的意圖。所謂‘沒有禁區的結構改革’,說的就是這個意思。”23大前研一:在移動電話、數碼相機、攝像機、DVD等領域,日本企業的創新和變革始終都在延續,所有這些創新所需的關鍵部件均來自日本。日本企業在這些創新方面甚至占據了70%-90%的市場份額。24
日本在“細節上”控制著東南亞各國?!敖裉欤毡驹跂|亞四小龍和東南亞投資建立的合資或獨資企業所生產的耐用消費品,已直接出口到歐美各國。因此日本直接對歐美各國的耐用消費品出口確實有所減少,但由于東亞及東南亞各國本身尚不能完全提供生產這些消費品所需之零部件及機床,因此東亞和東南亞地區耐用消費品生產越擴大,就越加深對日本零部件和生產資料進口的依賴,而且這樣的體制業已成為固定的趨勢?!?5
日本對中國也是采取相同的手法。日本企業以發明專利在美國圈占市場,這種情形也反映在中國市場上。就國別而言,目前在中國申請和獲得發明專利最多的國外企業來自日本,其次才是美國、德國、韓國等國家。日本企業在華申請專利最多這一事實表明在所有國家中,日本企業最重視中國市場,它將專利作為競爭利器敲開和占領中國市場的愿望最為強烈。相關統計顯示,近年來,日本在中國的專利申請量一直節節攀升,2001年的申請總量達13736件,獲中國授權的職務發明專利量達3787件,占整個國外授權總量的1/3強,大有趕超所有英語國家申請總量的趨勢。26
在民族品牌上日本已經不太講究了,當中國人在全力地打造自己的的民族品牌時,日本人卻在研究如何在“細節”上繼續控制中國的經濟命脈,既用中國的民族品牌來包裝日本的零配件?!皩τ谌毡径?,雖然產品的核心部件乃至大部分零部件都由日本或其他國家生產,但組裝的產品卻是‘中國制造’。日本企業樂于‘隱名埋姓’,因為這樣既減少了與美歐的貿易摩擦,又不影響獲得豐厚的利潤?!?7日本的戰術是成功的,他們巧妙地利用中國人的民族主義精神,渴望有自己的品牌的心理,成全了中國人的愿望,放棄了在部分傳統產業上與中國進行品牌較量,主動地退出了這些領域,使得一大批如長虹、海爾等那樣的民族品牌在短短的幾年內迅速地成長了起來。但在這些讓人十分耀眼的民族品牌的體內,則暗藏著大量的日本零配件。不難發現,輝煌的中國民族品牌原來最終還是建立在日本的零配件之基礎上的(尤其是一些關鍵性的零配件),中國依然沒有擺脫日本“章魚”的糾纏,還在被這只貪得無厭的巨大章魚所撕咬著。如中國自己生產的手機,只有品牌和外殼造型以及一些簡單的零配件是國產的外,所有關鍵零配件都是進口的,是在進口國外零配件后以中國的名義加以組裝而成的所謂“民族產品”。而其中的零配件大多數是從日本,以及對日本技術同樣依賴的歐美有關企業進口的。這樣,便出現了一幅讓人十分辛酸的圖畫:雖然從外表上看都是中國的品牌,但如果從內里看則不難發現大多是日本的零配件。中國的民族工業產品越暢銷,越火紅,對日本零配件的需求與依賴也就越大,日本的廠商就越得益,日本的利潤也就越豐厚。品牌滿足了民族國家的自豪感,而利潤卻讓日本商人暗中狂喜。
日本在確立了自己對中國的民族品牌的零配件供應體制的優勢后,開始以保護知識產權的名義加強對中國各種產品使用日本專利收取高額費用的做法,來加強對中國市場的滲透與控制?!叭毡疽环矫鎸χ袊那謾喱F象夸大其詞,一方面積極搶奪專利,背后有其經濟目的。日本企業原以技術見長,但在知識經濟時代,周邊國家也紛紛掌握了各領域的核心技術,使得日本的優勢漸失,因此日本選擇了以知識產權突圍。日本政府專門成立了由小泉親自率領的知識產權部,松下、索尼等大企業都已加入其中,還在北京成立知識產權調查處。隨著中國加入WTO,日本政府和企業進一步以知識產權為武器,以達到爭奪市場的最終目的。”28如東芝、日立、三菱等6C聯盟成員于去年5月與中國電子音響工業協會達成協議,確定向國內DVD企業收取專利費。至今國外七大DVD廠商已經從中國外銷DVD播放機中收取了30億元的專利費。近日又有消息稱,日本企業欲對我國數碼相機生產企業收取專利費。如同DVD一樣,一場知識產權之爭將在數碼相機領域重演。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摩托車制造領域也發生了日本企業起訴中國企業的事件。03年11月17日,日本本田技研工業株式會社攜旗下的五羊、新大洲、嘉陵3家中國公司坐上法庭的原告席,指控北京重慶力帆摩托車廠和力帆實業集團及北京自立自強摩托車商店的業主曹某侵犯了本田"HONDA"的商標專用權,提出三被告共同賠償2500余萬元的索賠要求。29從這一系列無獨有偶的事件中不難看出,日本已從國家戰略的高度全面啟動了“知識產權戰略”,30其最直接的目的就是進一步加大對中國經濟的盤剝與滲透,通過對技術向中國企業轉移和滲透的各種路徑進行全面的封殺和堵截,來確保日本在高附加價值領域,甚至在基礎的生產制造技術領域的對中競爭優勢。今后,在對中投資方面,全面加強包括生產制造技術在內的知識產權保護,已成為日本跨國公司對中投資戰略的一個重要特征。
日本不僅對發展中國家是這樣,而且對發達國家也是如此。如芬格爾頓(Fingleton)31在仔細分析重振活力的美國企業時,發現在原材料、零部件和生產資料上,美國對日本企業的依賴仍然十分巨大。他列舉了如下一些事例:1.英特爾(Intel)公司的閃速內存(Flash-Memory)是委托夏普等日本企業生產的。2.摩托羅拉的高性能動態內存條(DRAM),預定通過其與東芝的7.2億美元的大型合作項目由仙臺的工廠生產。3.應用材料(Applied Materials)的液晶配電板是通過與日本重型機械的生產廠家小松的合作項目在日本國內生產的。4.Amudar的下一代電腦主機(main-Frame)的設計及制造是由富士通進行的。5.DEC的筆記本電腦是由日本西鐵城生產的。6.惠普(Hewlett-Packard)的RIS芯片(RIS-Chip)中很多是由和日立的合作項目生產的。7.IBM現在自己生產的最先進打印機的引擎部分多是依賴日立供應。
又如,形轟炸機機體的防雷達的特殊涂料,就是日本研制的。從戰斗機到軍艦,美國尖端武器電子裝置中所使用的陶瓷部件,95%是日本制造的32。而“諸如此類的事例今后還將繼續增加,而其中大多隱身于數字之后不為人知。今天,美國經濟空前繁榮,世人贊嘆美國的復興,卻不知美國制造業越繁榮,其對從日本進口的零部件、原材料及機床的依賴就越大,每年1,000億美元的對日貿易赤字也就越難以撼動?!?3
總之,日本放棄了“明”,放棄了部分的“整體”后,鬼鬼祟祟地躲藏到了暗處,在暗處不斷地暗施冷箭和冷槍。日本在戰略上由“明”轉“暗”后,似乎更擅長于在“暗處”,在“細節”上,也即在“零配件”上借助“知識財產權保護”這一上方寶劍繼續地控制他國經濟,以不為人知的全新的手法在顛覆著“明處”的世界,謹慎而貪婪地攫取著世界的財富。
五,簡單的結論
傳統現實主義強調國家追求的目標就是要獲得權力并顯示權力,“認為理性的政治家就是孜孜不倦地致力于積累越來越多的權力,權力被視為目的本身。而新現實主義則不同,它把權力視為有可能使用的手段,國家擁有的權力太大或太小都會有風險。力量軟弱會招致攻擊,力量強大則會使對手不敢發動進攻。力量過于強大則可能刺激其他國家,使它們增加軍備并聯合起來對付它。權力是一種可能有用的手段,明智的政治家總是力圖擁有適度的權力。在重要的關頭,國家最終所關心的并不是權力,而是安全,這是新現實主義對現實主義的重要修正。”34
也就是說,新現實主義認為國家尋求的目標是保障自己的生存(生存動機),生存是實現國家其他任何目標的先決條件,生存動機被看成是在國家安全無保障的世界里行動的基礎35。并強調國家對權力的追求,不能太強,也不能太弱,要掌握好“度”。
日本80年代的全球出擊的四處擴張的做法顯然是典型的權力現實主義的做法,即在國家舞臺上瘋狂地追逐著權力并顯示和張揚著自己的經濟權力,但因過度地張揚權力,顯示權力,刺激并嚴重地威脅到其他國家,成為繼蘇聯解體之后西方國家的最大的威脅和主要敵人,遭到了美歐的聯手追打。
之后日本改變了謀略,將安全的獲得看成是國家追尋的最大目標,為此日本不惜采取一反現實主義顯示與張揚權力的做法,借鑒老莊哲學這一東方古老的智慧,通過向世界示弱,來偽裝和掩飾自己,尋求一種安全。這種做法,產生了神奇的效果,確保了日本經濟在不受暗算和打擊的情況下,安穩平和地發展著。安全問題的解決,為日本經濟發展創造了十分寬松的環境。
因此,從經濟安全的角度來看,日本將老莊哲學用于國際關系領域,用辨證法原理來處理國際關系,也即通過施展“示弱” 之計來博取安全的國際環境的做法是相當成功的。古人的智慧使日本“因禍而得福”,獲益匪淺。這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是日本成功地逃脫了冷戰結束后一度被西方視為最大的威脅而聯手追打的命運,擺脫了安全的困境,扭轉了敗局,確保了自身的安全(至少不會再遭致更為強大的對手的暗算和打擊)。其次,是將中國巧妙推到了前面,讓中國去承擔所有的政治風險,而自己則躲藏在中國的背后安享著寧靜。第三是裝出一幅“狼狽不堪”的窮樣,大唱“日本衰亡論”,從而轉移世人對日本關注的視線,放松對日本的警惕。當威脅不再來自于日本,當世人失去了對日本經濟的警惕、戒備和防范,當中國成了最大的目標時,日本便從不安全狀態順利地轉入到了相對安全的狀態之中,經濟便因此而獲得了一個十分寬松的發展環境,從而避免了八十年代那種因咄咄逼人的強勢表現而易遭對手暗算和公開打擊的不幸遭遇的再次出現。
日本遵循著古老東方的辨證思想,以其嬗變的手法和“知強守弱”的生存技巧贏得了“安全”這一“無威脅的國際生存環境”,開始以另一種方式來建立自己的世界性的生存體系,繼續著其對世界經濟的支配,仍一如往昔般地貪婪地攫取著世界的財富。如今,日本還在玩弄著這一“陰謀”,依然在成功而出色地扮演著一個“日益走向沒落的帝國”的角色。日本的“弱”成了它換取“安全”的代價,以最廉價的成本在國際政治舞臺上進行著追求“安全”的博弈,并贏得了價值高昂的回報。日本經濟在“無威脅的國際生存環境”中,充分地享受著“安全”的同時,其經濟也在神奇而迅速地發展,并悄然地崛起和壯大著,直到其輝煌的金色尾巴再難以遮掩為止。
大自然的守恒定律是永恒的,能夠甘于柔弱就會回報剛強,甘于卑辱就會回報榮耀,在國際關系領域里甘于平淡和寂寞,就一定會回報你“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