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美經貿摩擦原因復雜
中美經貿關系一直在合作與摩擦中向前發展。中美經貿摩擦源于多種復雜因素。
中美經貿摩擦焦點。從中方看,主要集中在四大焦點:一是中國完全市場經濟地位。中國加入世貿組織已10年,按客觀標準應是市場經濟國家。但美國依據自身標準不予承認。二是美國不斷對中國出口商品實施反傾銷、反補貼制裁。紡織品、彩電、鋼管、家具、輪胎、太陽能光伏產品等相繼成為制裁對象。雖然這些產品占中美貿易額不到5%,但卻使貿易摩擦常態化。三是美國嚴格限制對華高科技產品出口。美國《出口管理條例》(EAR),將中國列入極為嚴厲的D組。近兩年美國推進出口管制改革,但對中國的管制措施始終沒有松動。目前享受美國貿易便利政策的國家共三類164個,中國仍被排除在外。四是中國企業赴美投資受到歧視,近幾年中國企業多例并購案都未成功。從美方看,也有四大焦點:一是美國國會議員、主要智庫均認為人民幣對美元匯率低估,多次提出要把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二是美中貿易嚴重不平衡,美國貿易逆差太大。三是中國保護知識產權執法不嚴,盜版侵權損害美國公司利益。四是中國鼓勵自主創新政策對美國企業構成歧視。近年來,中美雙方圍繞上述八大摩擦焦點展開了一輪又一輪搏弈。
中美經貿摩擦結構因素。貿易不平衡是引發中美貿易摩擦的主要原因,其根源在于兩國經濟結構和貿易結構。從經濟結構看,上世紀80年代初,美國勞動密集型產業大批向海外轉移,此時恰逢中國實行改革開放,大規模吸引外資,自然成為承接美國制造業轉移基地。由于美國實行擴張性財政政策和超低利率政策,刺激過度消費和大量進口需求,國民儲蓄率下降,經常賬戶失衡出現大量貿易逆差。同期,中國出口大幅增長,加工貿易產業迅速壯大。可以說,中美經濟結構的“相反性”導致雙方貿易不平衡。再從貿易結構看,據美國經濟分析局數據,美國從中國進口額中只有一小部分是勞動力、材料和管理費用等成本,大部分進口額來自包括美國在內的其他國家生產的元件和原材料(這使得中國在對美國貿易順差的同時,與日本、韓國、東盟等國家大量貿易逆差)。有美國學者研究指出,2007年一部蘋果(Apple) iPod生產成本為150美元。其中只有約4美元是中國創造的附加值,大部分附加值來自包括美國在內其他國家生產的元件,但當這些在中國組裝的iPod運到美國時,150美元總成本都被算作從中國進口,由此夸大美中貿易逆差。
中美經貿摩擦利益因素。中美雙方貿易摩擦和爭端,主要來源于特殊利益團體。以美國2009年9月對從中國進口輪胎征收懲罰性關稅為例。據美國勞動統計局(U.S. 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數據,在此前兩年中,美國輪胎價格增長比其他汽車附屬商品價格增長低5.7個百分點;而在此后兩年中,輪胎價格增長比其他汽車附屬商品價格增長高3.4個百分點,就是說,這項懲罰措施導致美國消費者每年為輪胎多支付9.1%的價格。對于一年幾十億美元的輪胎市場來說,其損失遠遠超過了為少數企業和工人所帶來的利益。
中美經貿摩擦政治因素。綜觀現代國際經貿關系,從沒有像中美經貿關系這樣強烈、濃厚的政治色彩。中美經貿摩擦背后許多是政治角力,而政治角力的主導方始終是美國。中方一直主張不要將經貿問題政治化。但因美方堅持從政治角度看待中美經貿關系,中方只能被動應對。以人民幣匯率為例。自2005年7月中國實行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改革以來,中美關于人民幣匯率之爭幾乎經常化、“制度化”,時而“白熱化”。6年多來,雖然人民幣對美元名義匯率升值幅度超過30%,加上通脹因素,人民幣對美元實質匯率升值40%,但美方仍不斷批評人民幣升值幅度太小、速度太慢,強調由于人民幣幣值低估造成了美國貿易逆差和失業率上升,甚至指責中國政府操縱匯率。去年10月12日,美國參議院通過《2011年貨幣匯率改革法案》,要求政府對匯率被低估的主要貿易伙伴征收懲罰性關稅。外界普遍認為,該法案旨在懲罰中國“壓低匯率促進出口行為”,迫使人民幣加速升值。作為中方學者,我們一直認為,人民幣匯率不是造成美國貿易逆差和失業率上升的主要原因,人民幣升值不能解決中美貿易不平衡問題。如果像美國某些人要求那樣,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大幅升值,其結果,或是這些制成品出口價格大幅上升,由美國消費者埋單(并沖擊產業鏈上的美國企業);或是這些制造業流出中國轉到勞動力成本更低的國家生產。但無論如何,這些制造業都不會回流到美國,因為美國不可能將勞動力成本降到低于中國水平。匯率形成機制十分復雜。迄今為止,沒有任何一種理論模型能夠精確測算人民幣對美元的均衡匯率水平。雖然中國連續數年保持貿易和國際收支雙順差,外匯儲備龐大,但貿易順差占GDP比重已從2007 年8.8%降到2011年3%左右。同時,2010年中國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只有4277美元,農業基礎薄弱,工業大而不強,城鄉仍有1.5億人口生活在聯合國貧困線以下。這些基本國情,決定了現階段人民幣對美元均衡匯率水平不可能過高,人民幣升值幅度不可能過大。更重要的是,人民幣匯率是中國經濟主權,不能屈從外部壓力。中國國家領導人和精英階層都清醒認識到,中國經濟發展中不平衡、不協調、不可持續的矛盾還相當突出。但這并不是人民幣匯率造成的。即使人民幣匯率存在不合理,也只是中國經濟結構失衡之“果”,而并非失衡之“因”。中美經貿摩擦政治化還表現在中國企業赴美投資上。相對美國企業在華投資額近700億美元,目前中國在美投資額僅48億美元,雙方投資逆差巨大。隨著中國經濟成長,中國企業赴美投資熱情很高。從中國政府來說,真誠希望通過中國企業赴美投資,使一部分出口產業轉移到美國本土生產,這樣,既能緩解中美貿易逆差,又能為美國創造就業,可謂雙贏。然而遺憾的是,美國對于中國投資安全的關切遠遠超出對其貿易逆差和就業的關切。這方面最典型案例是中國深圳華為公司赴美投資受阻。華為公司是中國一家普通民營企業,只因其企業負責人曾在中國軍隊服役,美國海外投資委員會便認定這家公司具有中國軍方背景,致使2010年華為(Huawei)公司收購美國企業受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