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想占有鐘繇的玉玦 卻用大量篇幅表白自己對玉的鐘愛
“素日里聽聞說玉是用來比喻君子的,想必是極好的,連詩人都夸過的。本公(戲用本宮)早前私心里就曉得天下的美玉總脫不過這四大玉的影子去:無非是晉國的垂棘,魯國的玙璠,宋國的結綠,楚國的和璞,那價錢真真兒貴,能買下一座城池去。過去說到它們的人海了去,到后來也沒個休(有稱疇昔,流聲將來)。想來這四大美玉的模樣兒,定是白得像脂肪,黑得像油漆,紅得像雞冠,黃得像栗子(白若截脂,黑譬純漆,赤擬雞冠,黃侔蒸栗),好看得緊,若是佩戴,定襯膚色,效果那是極好的。本公也只是悄悄地聽得人講它的好處,倒是不曾親眼見過這貨。本公倒是想佩戴一番,雖是德行配不上美玉,才能不如詩人,只是私心里仰慕(私所慕仰),倍感力不從心,卻也不負恩澤。”
話到這里,繞了一個大圈,盡談些美玉的文化和歷史,先給自己的勒索行為戴上一個堂而皇之,光輝燦爛的文化的帽子。
說人話:我喜歡美玉。
“這四大美玉是極好的,只可惜不曾流傳得下來,心里頭只有這么個念想:能見著面兒就最好不過了。那寶物如今越發的罕見難求,總遇不著真貨,為此寢食難安,消減了飲食的興致,每每思之,頗覺無限悵惘(私愿不果,饑渴未副)。”
說人話:碰不到好玉,急得我吃不下飯。
再下一步,慢慢地亮出自己的意圖,可真夠能迂回的。“近日里聽聞南陽的宗惠叔提起說,您手里頭有塊真貨,可以媲美史上四大美玉,本公聽了真真兒替您高興,我愿表達自己的贊美,雖不是自家之物,倒也可促進友誼,是最好不過的了。
本想寫信贊美,但又怕文辭必是不能表達我意,若是意思表達不周,耽擱了我的意圖也就罷了,便是引起您的誤會,那就不好了(當自白書,恐傳言為審)。實在只能托舍弟曹子建,再轉荀仲茂將本公的意思實打實地告訴您。偏生我一早就沒這個要拿玉的意思,沒想到你是個水晶心肝純凈的人,自然不會在這小事上計較,我的口頭表達才到,你倒把玉送來了,這叫我真真兒不好意思。今兒個我算是得了。”
最后,曹丕赤裸裸地描寫自己見到玉石的貪婪情狀,“今兒跪著捧著開了盒子,只覺得光芒耀眼(捧跪發匣,燦然滿目),那是從心里就喜歡了,這美玉不在于多少,而在于珍惜與否。怎的說我這樣一個人物,能見著這稀世珍寶,私心里覺得不般配,真是越說可越不好意思了。要說這美玉吧,個個都喜歡,但最見不得史上那些喜歡沾光取巧的人物,例如秦王,巧取豪奪,出手極是詭異,一點臉面兒也不要,不過我絕不是那秦王之輩,您也犯不著做藺相如之流。”
說人話:玉不是我奪你的,是你主動送給我的。
曹丕的信過去了,鐘繇看過,立即回信表達自己的忠心,這信業寫得與“甄嬛體”有得一拼,且演繹如下:
“想來領導您的眼光是極好的,本來早就想上繳給領導,私心里想著領導您那里的貨比我的好了去,要是送上來平白地招人笑話。今兒個可真真兒幸運,領導您覺著好,便是我的好,我哪里還敢藏著,因此早早兒地給您送上來,就怕您嫌遲了。這玉看錯了不打緊,交錯了人可就不好辦了。今兒個算是交對人了。”
說人話:我認了。
結語:
今兒個用“甄嬛體”來演繹曹丕和鐘繇的書信,不只是為圖個熱鬧,國學熱鬧固然好,但也不止單單是圖熱鬧的。只是想說明:“甄嬛體”早已流行,料也未必是好事,因為弄得人很矯情,虛偽,拐著歪說話,蒙了人不說,耽擱了事,就不好了。
然而,話又說回來,曹丕這么曲曲折折地表達自己所要美玉的意圖,至少說明那是一個有文化的時代,知羞恥的時代,不好明著搶。能有文化,能知羞恥,就有希望。就怕明著搶,臉面也不要,素質全無,那就極不好了。私心想著,都是21世紀的小主人翁(不是小主),畢竟素質是極好的,若是連三國的人都不如,豈不是辜負時代的恩澤?
來源:廣州日報 編輯:許銀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