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盤石這幾天,印象最深刻的是下盤石村村民的樸實。我認為那個村子用“世外桃源”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我回來,和所有人談,都說他們那兒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我就具體說三件事吧!
第一件事,我們入村那天,村長請吃飯,飯后就在他家談村情,談完大概晚上十一點。那個小村挺黑的,晚上只有主路的幾盞路燈。村長不放心,因為我們是兩個女記者嘛,他就說讓我們兒子送你們回家吧。其實路不是很遠。村長家是在村子的正中心。他們村有那種特別黑的小巷,出小巷的時候都沒注意,后來到主路的時候,中國青年報的女孩對我說:我覺得有人跟著咱們。回頭看了一眼,真的有人跟著,挺遠的。村長的兒子說,沒事沒事,是你們家大叔。大叔,就是我們房東郝如榮。我們以為大叔晚上出來遛遛彎,就一邊和村長兒子聊天一邊往回走。到家的時候,和大娘打了聲招呼。大娘說:你們大叔接你們去了,你們看見了么?我們一愣,真的沒想到!等大叔回來,我們特地問這件事兒,覺得讓大叔沒接著,心里挺過意不去的。
大叔說,他挺早就出去了,擔心我們第一天到那個村路不熟,晚上天太黑,兩個女孩子會找不著家,挺早就去村長家門口去等我們了,想接我們回家。當我們出來的時候,發現村長的兒子和我們談得挺高興,以為我們在談工作。其實我們確實是在談工作(笑聲)。他怕打擾我們,一直跟在緊后邊……
第二件,是一個鏡頭蓋的故事。我們有一組女孩住在村口,午休時間,三個人結伴去山里西瓜地玩。回來的時候,新華網的那個女孩兒發現鏡頭蓋丟了。可能是下午兩三點鐘吧,我們還有一個活動。當時三個女孩在屋子里找了找,沒找著,也沒特別在意。跟房東說了一下,就一塊去參加活動了。那天下午我們的活動是籃球賽,完事也五六點鐘了。等她們回家的時候,發現鏡頭蓋靜悄悄地躺在茶幾上。她當時用的就是這幾個字——“靜悄悄地躺在茶幾上”。要是不問的話,都以為這個鏡頭蓋一直在那兒,只不過沒有人發現過。
后來,女主人說,中午她們的對話被男主人無意間聽到了,她們前腳走,后腳男主人就騎著摩托車上了山,去西瓜地里找鏡頭蓋。最后,把那個鏡頭蓋真的找回來了。回來,放在那兒,沒言聲。
我想說的是什么呢?也許沒感受過的人不知道,那段路是挺遠的,騎著摩托去嘛,又是山路。就算路沒多遠,那一片瓜地得有多大啊,他找遍一片瓜地,最后把那么小的一個鏡頭蓋給找回來了。下午兩三點鐘,是陜北日頭最毒的時候。我們這些編輯記者,那種時間都不愿意出門。但是人家這么做了,而且他本人沒有說。我覺得那個鏡頭蓋,如果丟在北京,能找回來是奇跡(笑聲),但是在延安,就在那么一個小村里,一個鏡頭蓋,真的被找到了。這就是我們的村民啊,他讓一個奇跡變成了那么平凡的小事。(全場寂靜)
第三件事,發生在我們臨走前一天。在我們一再要求下,我們在村里多住了一天。我們家大叔以為我們當天要走了,早上起來的時候,在我們住的那面窯的窗臺上放了好幾顆山核桃。我以前沒見過,不知道核桃是綠色的,外邊還有果肉。大叔給我解釋了好幾遍,說這是山核桃,你們不一定吃過,應該嘗嘗。當時他一直在擦車。他說,最后一天,你們應該去山里感受一下,去果園摘一摘果子。要是回城里的話,再想體驗就難了。我們特別想和他一起去,打來第一天他就一直提。我們行程太滿了,一直沒成行。那天安排了鎮里的采訪,跟著車隊走了很遠,一直不在家,住在大叔家的三個女孩子蠻抱歉的。晚上回來有五六點鐘了。到家的時候,一進我們住的屋子,就發現我們的茶幾上放了滿滿一碗山核桃,大叔已經替我們剝好了,都是白色的仁。當時,我們三個感動得無以言表,只是互相看著,說不出話來。(哽咽)
那天晚上,中國青年報的記者時間比較趕,臨時安排了采訪暑假回村的大學生。因為時間比較緊嘛,就把采訪場地安排在我們住的窯洞里。當時,她把那幾個孩子(大學生)帶進屋的時候,茶幾上放滿了吃的,都是大叔為我們準備的:開心果,巴達木,花生,瓜子,糖,還有山里摘的果子。你在北京能吃到的小零食,那個桌子上全都有。我們進屋,大叔也跟進去了。當時他對這幾個大學生說,這桌子上的所有吃的你們都能吃,就這碗核桃誰也不許動,這核桃是我給她們仨剝的。一個五十多歲的人,說出那么直、那么實、那么孩子氣的一句話,為了我們三個。